按照一般的邏輯,暑假對我們家應該是沒甚麼影響的。因為第一,我沒有上學,第二,我爸媽沒有教書,第三,我們家不是開學校的,所以,暑假理論上在我們家並沒有任何存在感。但是,每年暑假期間一開始,我的神經系統裡彷彿有個主管焦慮情緒的開關就會被制約似地打開,每天從早上起床後就開始焦慮,下午帶媽媽出去散步時達到最高峰。最糟糕的是,我常常會因為發現自己正在焦慮而感到更焦慮,結果搞得我每天心裡都裝著好幾次方的焦慮。
難道是因為太熱的緣故嗎?不完全是,因為如果只是因為天氣太熱,我應該會只有焦沒有慮,但我很清楚我這段期間既焦又慮,毛被太陽曬焦之餘,還會不安、急躁、怕東怕西、想南想北。還好在我這段EQ不穩的時期,還有我高狗一等的IQ可以讓我亂中有序地冷靜分析,結果我歸納出了暑假讓我焦慮的三大主因:人多、腳踏車多、噪音多。
人多到什麼程度哩?雖然我們家住在觀光地區旁邊,但平常不是寒暑假的週間日,我還可以抬頭挺胸昂首闊步地在街上晃來晃去,四隻腳加上一條尾巴往各個方向揮灑的空間還算足夠,但暑假一開始,我走到街上,從我的高度放眼望去就是一片人類的腿牆,別說我自己動彈不得,連這些腿牆的主人也很難走動。每天夾在這些腿牆的縫隙間,我怕我會成為一隻因為身處室外而罹患幽閉恐懼症的狗。
腳踏車多到什麼地步哩?平常,我帶著悠閒的心情和媽媽一起漫步其上的步道,到了暑假,就變成了小朋友練腳踏車撞到誰概不負責的練習場+年輕人耍帥下坡不拉剎車反而加速的飆車場+觀光客騎協力車卻互不知道對方要往哪個方向騎結果讓行人和行狗為了閃躲去向不明的車只能靠、靠、靠、靠牆站的“操”場。不要以為腳踏車的殺傷力比摩托車或汽車低,腳踏車也是車,雖說騎腳踏車可以瘦身,但被撞到可是會受傷。媽媽說她一位大學同學就曾經被一輛失控的腳踏車撞成腦震盪,所以千萬不要低估腳踏車的殺傷力。一台失控的腳踏車就足以造成嚴重的威脅,更何況暑假期間那腳踏車之多,多到整條步道幾乎可以用一台又一台緊連著的腳踏車從關渡串到淡水毫不間斷。尤其步道中間有一段是下方懸空的木棧橋,木棧橋上的木條因為太多車子經過,看起來已經是一副摧枯拉朽的態勢,又經常有一堆車要跟行人行狗一起經過這窄窄的橋面,各位要知道,雖然我長得很像現任太子馬小九,但我媽並不是美青姐,因此我跟我媽走在橋上,看到緊張兮兮的我們的腳踏車騎士不但不會對我們特別禮遇,反而還是會從我們身邊呼嘯而過,有時甚至還會兩三輛併排互飆,橫過整個橋面,順便壓過木棧道上的岌岌可危的木條,製造出轟隆花趴的聲音,讓我們以為淡水木橋就要垮下來了,更增加不少心裡的壓力。有些騎士還會不斷按鈴,或是大喊借過,最好這條橋有空間借你們過,你們以為拼命按鈴或是大叫借過就可以讓這條無肩道憑空冒出一塊路肩嗎?媽媽說她前一陣子看了一部叫做「自虐的詩」的電影,她說女主角在片中有一段被一群騎腳踏車的年輕人逼到從天橋上跳下來,我想那位編劇應該也在暑假期間來我們這條步道散步過吧。
噪音多到什麼樣子哩?非暑假期間,感謝各所學校,白天社區裡的孩子們都得上學去接受管訓…呃…管教,所以我每天可以在安安靜靜偶爾有蟲鳴鳥叫的陪伴下舒舒服服地睡到十一點再起床。暑假一到,早上七點,我還在夢裡追逐牛奶骨頭的時候,孩子們在社區中庭打球嬉鬧的聲音就會大規模地入侵我的耳際,硬是把我吵起來,這也就算了,你知道人類的小孩是種很愛大驚小怪的生物,三不五時他們會用尖叫聲讓你以為地震來了然後直覺地想衝出家門。除了小朋友,暑假期間還有很多出遊的摩托車車隊和跑車車隊,車隊和車款雖然不同,駕車的人作風倒相當一致,一致地把消音管拆掉,一台接著一台發出“呼-歪-以-"的刺耳聲音飛馳過去,聽多了你能不焦慮嗎?
我想可能還有一些其它的原因讓我在暑假期間如此焦慮,但因為我實在太焦慮了,所以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來,等暑假過完後我再來想吧。咦,到時候我會不會又忘記我為什麼焦慮了?啊啊啊~好焦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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